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但反过来,又有好几句俗话“好饭不怕晚/后来者居上...”,近些年还流行“后发优势”这样的词儿。
当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同时存在于大脑中时,我们行动时就会犯迷糊:
——他奶奶的,到底是先下手好,还是后下手强?
本篇文章就试着将这个问题讲清楚:
——为使利益最大化,什么情况下我们该先下手?什么情况下我们需要后出手?
先澄清一点:
如果你是爱好和平的小白兔,觉得世界的本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这篇文章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但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竞争,即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合作,也是为了实现最终的利益最大化,那这篇文章比较适合你,因为博弈论的出发点正在这里:
在洞悉人性及事物发展规律的前提下,采用合适的策略让你在竞争、甚至冲突中取得相对优势的学问。
交代完毕,我们进入正文。
在经典的博弈局面里,有一个经典的“看谁胆小”的小鸡游戏:
在一条笔直的路上,你在这头,对手在那头,两辆车车头相对,游戏规则很简单,裁判一声令下,你们快速向对方撞去,随着两车距离越来越短,谁先打方向盘,就算谁输!
当然,你和对手都有一个底线,就是两人都是正常人、都不想死,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请问,你该如何快速赢得这场游戏?
你可能想到的“策略”应该有两种:
大声叫嚷面目狰狞,表现得视死如归。但对方心里知道,你不想死,于是你的这些“表演”就显得有点拙劣;
沉着冷静的双眼直视对方,表现得无比坚定。但还是一样,对方知道你不想死,这与上面的表演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这两种所谓的策略在「理性人」面前都是无用的。
那怎么办?
如果看过刘德华和刘青云《暗战》的朋友应该能有点眉目,就会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最优的策略,那就是:
——放弃选项!
什么意思?
就是你和对手本来都有两个选项:一是不打方向盘;二是打方向盘。
放弃选项的意思就是——你直接当着对手的面用布【蒙住双眼】,不论对手怎么做,你都不受影响,就是一根筋地往前开;还有一个更决绝的方式,就是【当着对方面把方向盘拆了!】。
这两种方式就直接告诉对方,现在两车是否会相撞,自己已经不能左右了,如果你不想死,你就只能打方向盘了。
这样一来,你就赢了,且赢得很快,因为对方的坚持已经没有意义了,迟打方向不如早打,从你蒙眼/拆方向盘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暗战》里,当阿sir刘青云抓到刘德华时打了一个赌,只要能将车开到不远处的警察局,就算刘青云赢,华仔就是采取的这种策略再次逃遁的)
——所以,当你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底线,知道了对方的底牌,那就放弃别的选项,来个先发制人,所谓先下手为强是也。
比如朝鲜,做核试验时知道美国的底牌就是不敢硬来,顶多就是谴责、强烈谴责加上经济封锁,可谴责能伤人分毫?经济封锁朝鲜会在意?我本来就是自我封锁的。
所以朝鲜该实验实验,向着有核国前进,而美国只能谴责谴责,原地踏步踏。
再比如父母不支持你在婚姻上的选择,还威胁你说只要你和他/她结婚,就断绝父子、父女关系,但你知道父母是理性的,他们的威胁不可信,所以你就可以放弃和他/她分手的选择,来个先发制人、先斩后奏。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结婚证都领了,或者孙子都怀在肚子里了,既成事实摆在眼前,父母最理性的选择就是接受,因为这样的对他们来说损失最小。
这是在生活里,知道了对方的底线、底牌,那就可以用放弃选项、先发制人的办法逼迫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或者被迫接受自己的造成的既定事实。
我们扩展一下:那在商业世界里,我们什么时候先下手为强,也就是所谓的要抢占先发优势呢?
有如下三种情况,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占先机:
、有网络效应的市场
什么是网络效应?就是那种竞争赢了就大小通吃的互联网细分市场,比如当年的团购大战,最后美团赢了,就独占了这个市场;比如社交,微信赢了就几乎能独占市场;比如当年的网络安全,以免费模式大小通吃;比如网约车、旅游出行等等都是具有网络效应的。
这样的市场,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先下手为强,即使是烧钱、大量烧钱抢占市场、占领用户心智都是值得的,因为一旦大势已定,所有的投入都会因独占市场而收回来。
、有规模效应的市场
什么是规模效应市场?就是做得越大,成本就越低,而成本越低就越有优势的市场。如果在这样的市场里,我们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积累成本优势,这样后进者就很难与我们竞争了。
、稀缺资源的市场
这一点很好理解,门面好的摊位、好的地段就那么几个,你占了我就没有了,我占了你就难受了,这样的市场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以上是先下手为强的情况,一般有如下几种:
主动减少自己的选项,把选择权交给对方,且对方的选择刚好是你期望的,那我们就先下手;
在商业世界里,能产生规模效益的成本优势壁垒、能产生网络效应C端用户量的壁垒、能获得稀缺资源我有你无的壁垒,那我们就先下手。
如果你是后来者,在以上情况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时,就不要硬顶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换个可以后来者居上的赛道。
那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可以后来者居上呢?
接着往下看。
在我们的直觉里,通常都习惯于力争先发,但有以下几种情况,是有明显的后发优势的:
、“牌桌上”信息不明朗时,我们要后发
这里的牌桌分为真实的牌桌和虚拟牌桌(一个系统、一个新兴行业等)。
我们先看真实的牌桌如德州扑克,就是一个典型的“先发者缺乏信息,后发者汇聚信息”的游戏,你越靠前下注,你能做决策的信息就越少,甚至有些牌不好的就直接放弃了,而后发者可以根据先下注者的表情、下注多少结合自己的牌,来综合判断,虽然这些信息可能有偏差(有些人故弄玄虚、面无表情等),但总比没有一点信息强。
但就信息来说,先下注者其实主要是防守,而后下注者主要是进攻;因为先发者暴露了信息,而后发者利用了信息。
在我见过的牌类游戏几乎都是这样的,因为信息的缘故,后发者优势会大一些。
其实这在商业世界里也有相同的情形,也就是在新的赛道还不明朗时,聪明者往往会后发,而不是本能地去抢所谓的先发优势。
比如小米很早之前就有做智能手环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做,一直在等信号。
在等什么信号?
等财大气粗的苹果公司教育市场的信号,我们很多创业者知道先发优势的重要性,但忘记了一个新产品一个新赛道要让消费者普遍接受并产生大规模购买,是需要「教育市场」的,而这个教育的过程需要大量的费用和时间(你想,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是何等难,何况是要改变一群人的观念)。
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觉得自己的产品很好,甚至超越了这个时代就应该立马投向市场,因为看过且深信《定位》理论(任何理论都不是绝对正确的,是有大前提的),觉得要抢先机在消费者头脑里占据一个生态位,晚了让别人占了就来不及了。
如果你是资源禀赋都无比优渥的头部公司,这样想是对的,但如果不是,在市场还没有教育好,大家还不能大范围接受你的产品时,这样想就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你没有海量资源和号召力去教育市场,还没等你的品牌和教育完成,你就已经因资源干涸而亡了——你,就成了人们说的先烈。
回到小米做智能手环,当财大气粗的苹果公司振臂一呼,对外——不仅把市场教育好了,对内——还把行业从上到下的供应链也梳理得妥妥当当。
此时,小米采取跟随战略,也就是利用后发优势,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一跃而起,乘着东风,小米智能手环很快的出货量就居全球第一了。
所以,无论是在生活里、真实的牌桌上、商业赛道上,只要“桌上”的信息是不明朗的,那就后发,让有实力的公司先去踩坑、填坑,此时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来让决策更客观,最后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很多时候,等——也是战略的一部分。
在商业世界里,除了新兴赛道上需要教育市场外,还有那些时候需要采取后发来取得优势呢?
、技术方向不明确时,我们要后发
你看老罗(罗永浩),通过直播完成了几个亿的“真还传”后再次去创业了,这是因为他看好的下一代计算平台的发展方向已经明确,那就是AR(他觉得这是未来的方向);
、我们已经取得优势后,我们要后发
虽然说创新是成为头部领导者的必经之路,但如果我们已经成为领导者了,如何防止后发者后来居上呢?
两种后发策略:
模仿后发者
时刻注意后发者的动向,他们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就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比如帆船运动,最后的夺冠总是在两船之间,后发者总是想利用风向和风力来超越前者,而前者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看后船怎么改变赛道,你变道了我也变道,这样就能永远相对领先于你(赛车也是利用这一策略)。
这在商业世界里也是通常的做法。
收购后发者
很多时候,大公司收购威胁者的代价要比去模仿它低时,往往就直接收购了,这样的收购例子随处可见。
在此,你可能有一个疑问,大公司有钱有人有资源,为何不一直用创新来阻止后来者呢?
大佬们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主要原因是:创新意味着要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所以阻力非常大,大公司要创新,革的是自己的命。
而小公司之所以创新动力强劲,是因为还没有形成既得利益集团从而创新阻力小,所以:
——小公司要创新,革的也是大公司的命。
其实生活中也是这样的,比如一个家里有两个孩子,老大往往比较保守,而老二往往比较激进或者说叛逆(注意,这里说的是往往,也就是普遍现象,不要拿个例来反驳我),老大就相当于商业世界里的头部公司,而老二就相当于后来者,老大是先来的既得利益者,创新意味着风险,老二是后来者,不创新不激进就要永远活在老大的阴影下,老二就没有存在感。
你看,这些道理都是想通的。
面对现实情况,到底是先下手为强还是后发制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当我们面对的情况是知道了对方的底牌、稀缺资源、规模效应及网络效应决定生死时,我们就要不惜眼前代价坚决地先发制人;
当我们面对信息差、技术方向不明确或者我们已经是头部了,那我们就后发,让那些无知者无畏的人把信息沟壑、技术迷雾填平后再动手。
所以关键不是先发还是后发,而是时机。
当然,以上所有的策略都是相对有用,而不是说绝对能成,就拿「领导者如何继续保持自己的头部地位的策略——模仿和收购」来说:
这两种方式当然不是万能的,在胸中有大志的后来者面前,这两招就会失效。
后来者忍辱负重,一路上通过先发者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来认识哪些路不通,哪些方向又可能是正确的,这也正是「信息」带来的后发优势,等到差距缩小时机成熟,在关键弯道上就可能超车。
你看华为在通信赛道上一开始是小弟,后来超越了阿尔斯通、思科这些大哥;
你再看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一百多年来我们一直是小弟,忍辱负重,不久的将来情况会如何?
一定会超越那个流氓的,这个趋势已经不可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