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8日,随着柬埔寨金边最大且唯一的NAGA(金界)赌场率先恢复营业,柬埔寨的博彩行业继“818”禁赌令后,再次重启。
博彩行业对于柬埔寨政府而言,是一把双刃剑。它在为柬埔寨带来巨大的财政收入,为居民提供大量就业岗位的同时,也出现了由赌博衍生的诸多社会问题。
“菠菜”作为博彩行业的从业人员,因为巨大的利益诱惑,存在着诸多的不法行为,欺骗金钱财务,限制人身自由,遭受人身损害等等的问题层出不穷。
任何领域都有“绝世高手”,向柬单网APP爆料的小叮当正是“菠菜”中的“霸王菜”,不仅赚得盆体满钵,而且成功脱身回国,甚至在离开前,还上演了一把“黑吃黑”。但曾经的荣耀也抵挡不住良心的谴责,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回国自首。
“钱比命重要”
出生于东北的小叮当,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有着东北人的豪爽,也有着东北人的睚眦必报。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少男少女一样,小叮当在情窦初开时,遇到了一位互相爱慕的恋人。在两年的甜蜜恋爱后,本该是一段幸福婚姻的情侣,却因为对方父母的反对,而无奈分手了。“我家太穷了,还有外债,他父母看不上我家。”爱情可以让一个人成长,也可以让一个人毁灭。从分手的那一天起,小叮当对于爱情的所有想法都被撕毁了。“钱最重要了,钱比命都重要。”
带着对钱财的极度渴望,小叮当在朋友的介绍下,了解到了柬埔寨“高薪”的博彩行业。在得知网络博彩在柬埔寨是合法行业后,小叮当立即决定前往柬埔寨工作。“我没有太好的学历,像柬埔寨那边那么赚钱的工作,是我在国内很难找到的。”
2017年7月,小叮当入职柬埔寨一家博彩公司,正式成为了一名“菠菜”客服。
成为老板的红人
虽然年纪小,但小叮当极其懂得社会的生存之道。
由于性格直爽,且不善于细致类的工作,在几次客服核对账单出错后,小叮当便转为了“菠菜”人事,负责人员招聘等工作。
“你永远记着老板说的一定是对的。”这是小叮当的工作之道。在这样的理念下,小叮当的职场之路也一路绿灯,高歌猛进。从一名小小的人事,逐渐向管理层发展,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成为了公司里的重要人物,月薪不仅过万,甚至一度飙过5万元。
“我们这行,大多都是人来人往的。在一家公司能够呆上三、四年,已经是资历相当老的老员工了。”良心的谴责是大多数菠菜员工的职场考验,虽然知道该行业在柬埔寨是一个合法的领域,但其真实本质仍然脱离不开骗局,仍然有无数的菠菜被骗进来。
“在这种灰色地带的公司里,限制人身自由,肆意侮辱打骂,超负荷工作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要干这份工作,就得忍住这份辛苦,忽略内心的道德。”小叮当坦诚道。
作为一名博彩从业者,不仅要面对公司管理时弯得下腰,在面对网络另外一端的无辜可怜人时,更要狠得下心。
被背叛的“良心”
古语有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你真的去可怜那个被骗的人时,就会发现这种可怜是多余的。”小叮当回忆着过往遇到的赌徒们,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堕落,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破碎。但每一次的恻隐之心下,都是让人可悲的故事。
博彩行业之所以被称之为骗局,是因为博彩的工具的输赢率是由博彩公司进行控制,通过前期小赢的方式,让受骗人不断加大资本投入,最终输的一无所有。倘若受骗人在赢得一定金额后,退出游戏,博彩公司也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提供财务提现,因此,社会大众希望通过博彩的方式赢钱,本就是一场痴人说梦的事情。
李先生是小叮当第一个帮助的赌徒。“当时,他已经赢了5万元了,想要提款,但是我们后台没有通过,他就一直给客服留言,发照片发视频陈述自己的情况。”通过视频照片等资料,小叮当得知李先生的母亲此时真躺在病床上,准备接受手术,而李先生由于家境贫穷,难以酬得高昂的手术费,因此铤而走险通过赌博的方式博一博。
“那是一条人命啊,如果我们不给钱,他母亲就没有命了。”看着李先生不停发来的视频,小叮当不忍心,向上级申请通过李先生的提现要求。
“领导并不相信,他们觉得事情或许是真的,但是这个人肯定还会赌博的。我不相信,就一直和领导申请。”由于李先生一直坚持不断轰炸客服,并提出各种威胁言论。公司也担心激怒李先生后,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最终同意支付。
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但在当天晚上,李先生就再次充值了一万元的赌本。这一反转,让小叮当彻底失望。在一晚上的时间里,李先生不仅把之前拿到的5万元输光了,还赔进去不少新钱。“从那件事情后,我就再也不会相信赌徒的话了。他们被骗都是自己活该。”
赌博就像是毒品,是一种精神上的堕落,这种一时的快感是需要终生救赎的。一步踏错,面临的极有可能是家破人亡的难以回头。
回国自首
重新开始人生
在818禁赌令颁布和新冠疫情的双重打击下,柬埔寨的博彩行业遭遇了重创。而工作了四年之久的小叮当,在还清了家里的外债并拥有了一定的积蓄后,也打算重新开始规划一份新的人生。
请神容易送神难,像小叮当这样有资历又听话的员工,公司老板怎会轻易放手呢?在经过几次交涉无果后,小叮当决定破釜沉舟,以暴制暴。
“很多菠菜跑不了,是因为他们没有护照。”想要回国,就必须去办理临时护照和临时签证,但博彩公司与办理旅行证的很多机构有勾结,一旦有逃跑的菠菜,就会以悬赏的方式出现在所谓的跑路圈以及各大华人微信群。“但小叮当本身就是人事负责人,因此逃跑之路比常人更顺通。
“那天,我骗老板说有新人要来,然后拿着新人需要的十几万费用,就直接去了机场。”逃离成功的最大原因,还是由于公司对小叮当的信任。
在成功回国后,小叮当也曾接到过老板的威胁电话。“他知道我家地址,还扬言要弄死我,但我不怕。”多年的工作,让小叮当对于公司、对于老板家中的情况也都是了如指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有老婆孩子,我们就看看谁能比谁狠。”
在互相放过狠话后,这段跨国的追逐也就不了了之了。已经安全回国的小叮当,也重新在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方向。“我希望以后能守着父母,做个小生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但曾经过往的经历,让他始终难以安心。
在骗人与被骗之间,在谎言与打骂之下,小叮当见识到了人性之中各式各样的“恶”,这样的生活让人疲惫,是一种无法用金钱救赎的疲惫。
最终,小叮当选择向当地警方自首,转为污点证人。“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了,虽然他们本身很可恶,但赌博会毁掉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家。”
一直以来,我国都严厉打击网络赌博违法犯罪行为,坚持打早打小、露头就打、不停地打。每一个赌徒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而每一次骗局,都会摧毁一个家庭,不光让人失去了钱财,也让很多人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让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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