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更多人受骗，部分种植户正在全网举报“金线莲致富视频”。王琳等人就在坚持发布视频、揭露骗局。“我经常去快手搜索‘金线莲’，看到虚假宣传的，就蹲在直播间录屏。”王琳说。她快手主页的首个视频就是揭露金线莲骗局的作品，有的主播看到后，会立马关播。
利用短视频平台“织网”放宽合作政策“引流”
“我们举报了很多骗人的视频和直播间，但即便平台判定违规，人家换个‘马甲’、换个地点，就接着又推广‘致富项目’，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举报不完。”聊城种植户王琳说。金线莲项目好像一个覆盖全国的大网，很多地方都有像山东金元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金元农业）一样的“据点”，快手等平台的一些主播根据“工作需要”，游走在各个“据点”之间。曾有种植户找到为金元农业宣传的主播，想讨个说法。该主播表示：“我们只是为他们做推广的，那些（欺骗行为）是人家公司弄的东西，我们插不上话，管不了”。
以前，金元农业的金线莲厂房是各地主播们直播的重要场地。
“幕后老板应该不止一个，骗人的也不止金元农业一家。”河北秦皇岛种植户张新起说。虽然种植户举报的“金元农业”“马磊老师讲种植”等快手账号，有的已删除相关视频，有的已停更，但在快手搜索里输入“金线莲”，依然有很多“金线莲致富”相关视频和直播。
种植户与金元农业签订的合同。
今年之前，在快手等平台上，金线莲相关视频的主要内容很相似。“单组种苗16800元，回收价格4500元/公斤，几乎全网统一价，我肯定以为是真的。”在购买金元农业金线莲种苗前，王琳特地在快手等平台上搜索了金线莲行情。不过随着解密金线莲骗局的视频增多，以及种植户逐渐“醒悟”并上门，金元农业似乎嗅到了危机，加紧放宽优惠政策，利用短视频平台疯狂引流圈人，以至承诺回收价格一路蹦到6500元/公斤，连成活率都从95%变成了98%，甚至确保“合作一家，成功一家”。
公司给出的优惠政策。
“他们是看人下菜，刚开始说是18800元1组，后来变成了2组，最后我谈到了2万元4组。提啥条件人家都答应，只要交钱，啥都好说。可交了钱、放下苗，人就不好找啦。”济南种植户郭树增就是今年7月下旬与金元农业签的合同，当时的金元农业为吸引更多人入局，已经大幅放宽了所谓的合作政策。
金线莲骗局环环相扣 致富项目转移阵地
金元农业的金线莲骗局环环紧扣，让人防不胜防。
首先，公司利用网络平台，抛出高回报诱饵。“一组种苗不到两万元，收益却有五六万元，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前期他们在快手等平台铺天盖地推广，就是要让快手里的‘潜在客户’相信这是真的。”王琳说。
公司工作人员给出的利润分析。
其次，客服引诱客户到现场考察、签约。为了不当场签约，王琳曾在考察之前把银行卡都解绑了，结果最后竟刷了信用卡；陈丽丽本打算只去考察，即便买也只买1组，结果最后签了5万元的合同。“全程有托，只要你让他们接站，总能遇到一个同去的‘客户’。在路上和签约现场，这个人会很热情，并在一番激情砍价后，最后签下大单。”河北种植户陈丽丽说，只要客户去现场，基本就会签约。
签完合同，公司就在苗和土上做手脚，目的是让种植户的药材达不到回收标准，甚至干脆就不回收。看到有种植户送来了品相还不错的干品金线莲后，曾有其他公司技术人员私下犯嘀咕：“就是不想让这些人种出来，这些人的苗80%—90%死了才正常，他们咋种出来了。”最后就是销毁证据，然后玩失联。如果确实有人通过换土等办法种出部分金线莲，公司会让客户先把金线莲干品和合同一起寄给公司，然后“踢皮球”，直至失联。
“现在网上骗局很会把握人的心理，对男客户出动小姑娘上阵，对女顾客出动小伙子‘谈判’，更多的是在视频里打着防骗的幌子来骗你。”王琳说。现在，鼓吹“金线莲致富”的部分直播间开始转向灵芝、铁皮石斛、土元等“致富项目”，金元公司的一些主播、客服们也摇身一变成了其他公司的人。
平台不作为需担责 快手表示“加强监管”
发现被金元农业欺骗之初，部分年轻种植户就在快手平台上连续举报相关视频和直播间，快手平台管理员通常的回复：“我们将重点关注该视频，后续会减少向你推荐此类内容，感谢你的监督。”但种植户们表示，他们想要的不是让平台减少向个人推荐这类内容，而是不要再推送给任何人，平台应该对其尽快封号、下架视频，以避免更多人受骗。实际上，大部分受害种植户年龄较大，根本不会在快手等平台上举报违规视频。
快手平台对种植户举报的反馈。
记者也联系了快手人工客服，询问相关监管情况。快手客服表示，“举报人可提供主播账号，审核部门审核后，将进行处理”。因“金线莲致富项目”涉及视频和直播间众多，很难一一举报，记者询问平台有没有主动处理机制，以有效保护更多消费者权益，快手客服表示，“平台会加强对主播和商家监管，不断完善优化，加强管理”“会把意见反馈给相关团队”。
骗子利用平台进行诈骗，平台可能难辞其咎。泰和泰（济南）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春峰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44条规定，相关平台明知或者应知销售者或者服务者利用其平台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未采取必要措施的，依法与该销售者或者服务者承担连带责任。
“网络平台不是法外之地，无论是个人、商家，还是平台，都应依法依规，尤其是平台需要承担起相应的监管责任，及时采取有效措施，避免损害扩大。”李春峰建议，消费者更需要注意甄别网络信息，切莫贪图一时之利，对所谓的高回报项目需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必要时要及时报警或寻求法律援助，并收集、保留证据，以减少损失。
“这些中药材种植项目本身可能没问题，但如果涉及短期高利润、保证挣钱等内容就要小心了。”有着几十年中药材种植经验的泰安市中药材专家张玉清说。骗子利用网络行骗，破坏了中药材市场，打击了种植户信心。
金线莲。（资料图）
在“金线莲风波”愈演愈烈之时 ，69岁的东阿县种植户赵广全早早结束了在济南的“求援”行程，做了2个多小时客车，摇摇晃晃回了家。“‘家里的’嫌到济南花钱太多，一天上百块，让我赶紧回去，现在天天和我闹。”赵广全说，借来的2万块钱顶他10年的农村养老金，还不知道怎么还。
（文中 王琳 陈丽丽 张新起为化名）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 祝超群
